“又被捉弄了……”
李秋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不停地朝他比着剪刀手的少女,叹了口气,在动态下面留下了自己的评论。
「雁字回时:请胡老师不要随便偷拍琴行老师上课的视频……」
嗡嗡。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胡新亭的回复就出现在了他的评论下方。
「大红狐狐:那不随便的偷拍可以吗(`∇´)我一定会好好地调整机位角度的!」
“……喂!”
李秋雁看着这令人头疼的回复,忍不住抬头吐槽道:
“你这家伙,不可以偷拍啊!到时候拍到什么正好弹错的黑历史怎么办?你肯定会拿来笑话我的吧!”
“诶~”胡新亭无辜地眨了眨眼,撇开脑袋,小声嘀咕道:
“哎呀,怎么会呢,肯定不会的啦……”
“一定会的吧!”
李秋雁顿时握紧了拳头,啪嗒啪嗒在屏幕上输入了自己的回复。
「雁字回时:不行!」
嗡嗡……胡新亭的回复又瞬间出现了。
「大红狐狐:呜哇(╥﹏╥)秋雁好冷酷……」
“什么啊……”李秋雁头疼地看向双手捂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缝偷看着他的少女,那明亮的双眼明明完全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啊!
虽然如此,他还是感觉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她都装可怜了,就让让她吧。
他无奈地宣告了少女的胜利。
「雁字回时:好吧好吧,拍完记得给我看一眼就是了。」
“好耶!”
柜台后的少女顿时欣喜地挥了挥拳,远远地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还怪可爱的。
败了吗?好像也没有……
李秋雁挠了挠头,轻咳了一声,收起了手机。
大不了平时多注意注意形象,这也是一件好事。
正当李秋雁在考虑回家对着镜子锻炼一下高冷严肃的表情姿态时,琴行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傍晚的冷风从外面吹入,让人顿时精神一振。
“阿雁啊,好久不见啦!”
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随即一位穿着羽绒服的中年光头男子跨了进来,他一边抖着腿搓着手,一边用肩膀顶上门,缩着脖子打着寒颤喊道:
“这鬼天气,冻得我整个人比家婆晾的腊肉还硬!阿雁,你家被子冻成石头了没……”
话音未落,男人便发现双双看向他的少年少女脖颈上那看起来就十足温暖的两条红色围巾,他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领口,嘀咕道:
“哦,看起来你们应该不是很冷……”
这时候,一直呆在琴室里研究论文开题方向的傅老师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朝着这光头男子露出了一个微笑,喊道:
“房先生,晚上好啊!”
“哦,傅老师,晚上好!”
被称作房先生的正是雁字琴行的房东,房东东。由于名字过于幼稚,家里的太上皇又不同意他改名字,这位中年老哥便只肯自称房先生,但凡有人当面叫他的名字,他都得急眼好一会儿。
房先生双手合十,和气生财地向众人分别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李秋雁,神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低声说道:
“阿雁,事发突然,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先和我来一趟吧,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啊,什么?”
李秋雁眉头微微一动,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房先生,我们今晚不是要谈谈琴行租约的事情吗?”
“那都是小事,等这件事办完之后随手调整一下给你签个字就行。”房先生毫不在意地摇了摇自己的光头,握住门把手说道:
“走吧阿雁,这件事可能只有你才能解决,我们路上说。”
接着他快速地朝着胡新亭和傅老师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笑说道:
“借你们的阿雁一用,麻烦你们了哈。”
眼见房先生拉开大门快步走了出去,李秋雁也只得跟上,在出门前,他迅速地向两人叮嘱道:
“有傅老师帮忙关门,胡老师你就先回家吧,时候不早了,今天晚上可能还会下雨,你们都要注意一下保暖,我先走了!”
少年走出大门,飞奔着跑远了。
“……嘶,这么紧急?”
傅老师追到门口愣了片刻,和一同追上来的眉头紧锁的少女对视了一眼,有些脊背发凉地向边上挪了两步。
小胡老师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危险,为了人身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去触怒她了……
傅老师尴尬地挠了挠头,蹑手蹑脚地退到了柜台后边。
胡新亭抱着双臂在门口站了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微微叹了口气,提起琴盒离开了琴行。
……
……
轰!
引擎声响起,一股轻微的推背感传来,李秋雁下意识地紧了紧身前的安全带,看向汽车前窗外那开始迅速变化的景色。
上一次乘坐房先生的牧马人吉普车还是在好几年前,那时候还是同父亲一起,前往不同的比赛场馆。
房先生这个人看起来性格比较粗犷,其实确实一点也不细致,每次前往比赛场馆的路上,房先生放起那情情爱爱的芭乐情歌,父亲都得和房先生吵一遍这是否会影响李秋雁比赛状态的话题。
李秋雁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影响,相反,他对不同种类的音乐接受度还是挺高的,不管是摇滚、爵士还是房先生爱听的芭乐情歌,那其中都会存在一些作曲者的巧思,在某种程度上和古典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点大概就是其他种类的音乐的内核并不像古典乐那么深厚和丰富,但这也并不影响他去一一体察那些作曲者和演奏者的情感寄托。
然而,此刻房先生却并没有播放他最喜欢的芭乐情歌,甚至连车载收音机都没有开启,只是严肃着脸,以卡着限速的速度驾驶着他的牧马人飞快前行。
李秋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缓缓浮现出房先生刚上车时对他说的那段话。
“我们等会要去一个非常严肃的私人晚会,这几天已经邀请了好几位钢琴家接连去演奏了,我昨天就是在这个晚会呆了大半天。这不刚听说你又可以弹琴了,便立刻想到可以让你也来试着演奏一曲。”
“放心,不是什么比赛性质的晚会,只不过晚会的操办人期望听到钢琴家们对同一首乐曲的演绎,这首曲子,你应该也很了解。”
“肖邦,「升c小调夜曲」(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