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正化无计可施之时,王承恩赶了过来,让气急败坏的方正化暂且退下,笑对城上道:“咱家乃是宫内的王承恩,与你们巡抚王大人是旧相识了,劳烦这位将军通报一声,请王大人过来一见。”
那参将瞧见王承恩一身太监的服饰,而且口称与巡抚王元雅是旧相识,不禁有些犯了嘀咕,难不成他还真是宫里的太监?
这时那参将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先前他的口气太硬,这会儿如果怂了的话,那岂不是要被啪啪打脸么?
就在他还犹豫要不要通知王元雅的时候,就见王元雅在一大堆的护卫簇拥之下,登上城来。
“刘参将,城下是什么状况?”
王元雅这几日是寝食难安,忧心冲冲,本来他今日是在府内休息,家里的奴婢刚刚将饭菜给端上来,但一听闻到城南有建奴来犯,王元雅顾不得吃饭,立刻便赶往了南门,想要一看究竟。
参将刘维方一脸谄笑地道:“城下有一支贼军,竟然敢假冒禁军腾骧四卫之名号,企图诳开城门,被末将一眼就识破了。”
王元雅若有所思地道:“腾骧四卫,乃是天子之近军,专门拱卫内宫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遵化来啊。”
刘维方不无得意道:“巡抚大人所言极是,这些贼人冒充谁不好,偏偏要冒充皇上的禁军,真是可笑至极。最可笑的还是他们还派一个人假冒太监,还说认识大人您,真是愚不可及啊!”
“太监?”王元雅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追问道,“居然还有太监,此人在何处?”
刘维方不明白王元雅为何会这么惧怕一个太监,而且对方分明还是一个假扮的太监,于是他一指护城河外,道:“就在城下。”
王元雅疑惑地探出头去,向下打瞧。
这一瞧不打紧,把王元雅惊得是三魂去了二魄,面如土色。
城下立着的,赫然就是皇帝身边最为宠幸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经常伴随圣驾出席早朝,王元雅身为正二品的大员,如何能不识得王承恩?
王承恩也瞧见了王元雅,呵呵冷笑一声,道:“王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怎么,咱家到了城下,连个进城的资格也没有?”
王元雅连忙地陪笑道:“王公公,误会误会呀,您大驾光临遵化,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回身沉声喝道:“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刘维方此刻惊得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道:“大人,难道他真是宫里的太监?”
王元雅瞧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道:“蠢货,本官差点让你给害死了!这位王承恩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多少人都巴结不来的,你倒好,居然敢将他拦在城外,蠢货啊蠢货!”
王元雅顾不得狠狠训斥刘维方,急匆匆地下了城楼,待城门打开,便第一时间出城迎接。
随着吊桥放下,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方正化这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方正化是新晋的御马监掌印太监,位高权重,但离了京师,似乎并没人买他的帐。
反倒是王承恩人脉广博,三言两语就将他搞不定的事情给搞定了,不禁让方正化心中是暗暗佩服。
“陛下,速速进城吧。”
朱由检点点头,缓辔而行,就在他到达城门口之时,又勒住了缰绳,举头向东南方望去,脸上略带忧色。
方正化立刻明白朱由检的心思,当即道:“陛下放心,臣就算是拼得一死,也要救孙将军回来。”
方正化此刻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朱由检的安全,只要朱由检平安入城,方正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地入城,这和孙应元拼死奋力阻击建奴骑兵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不是孙应元主动地请缨断后,陛下以及他们全体人员能不能有机会进入到遵化城,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以方正化对孙应元还是相当的敬佩的。
危难之时显英雄,孙应元有担当有魄力,不畏牺牲,确实当得起英雄二字。
方正化身为腾骧四卫最高统帅,更是朱由检一手提拨起来的,在这危难时刻他也很想挺身而出,那怕是马革裹尸,血洒疆场,亦是无怨无悔。
但当时朱由检还未脱离危险,方正化又岂敢轻易地离开他身边。
而此时朱由检已然安全,再加上朱由检对孙应元的安危很是挂念,于是方正化不再迟疑,向朱由检请命之后,立刻率领一部骑兵折返回去,解救孙应元。
朱由检没有进城,而是一直骑在马上,脸色凝重地遥望着杀声四起的战场。
王元雅此刻急匆匆地出了城门,满脸笑容地准备和王承恩打个招呼。
但他抬头一看,笑容立刻僵住了。
额的天呐,这不是皇帝陛下吗?
造孽啊!
这个挨千刀的刘继方干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啊,居然敢把当朝天子给挡在门外,这回自己真的要被他给害惨了!
得罪了王公公,或许还有点挽回的余地。
但得罪了皇帝陛下,说什么都晚了。
王元雅膝盖一软,正准备下跪请罪,不料身边的王承恩一把将他给拉住了,低声道:“王大人,陛下暂时还不准备暴露身份。”
王元雅吃了一惊,偷眼再瞧朱由检的时候,果然发现朱由检此刻只是一身的戎装,并没有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顿时他心中了然,默立于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只是他的双腿,不住地打颤,大冬天的,额头上居然尽是汗珠。
朱由检从通州出发时,就已经换了一身的甲胄。
在战场上,如果穿一身龙袍的话,那岂不成了活靶子,敌人的箭,都会集中到他身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由检再蠢,也不会蠢到穿着龙袍上战场显摆。
这盔甲虽然又重又笨,但到了战场之上,它却是可以保命的存在。
朱由检此刻并没有注意到王元雅的存在,他的目光,已经是跟着方正化的背影,移到了激烈厮杀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