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顾山河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闲逛一会。
这一次,他身体悠然,精神更加放松。
女修们不练剑,练起了笑。
但这笑有点贵,顾山河买不起。
他找了个茶馆,一壶廉价茶水,几块平价糕点,说书小修正在卖力编造各种修真界谣言。
……
当铺。
执法长老勘察完凶案现场,准备撤离。
“恭送杜长老!”
新掌柜弯腰,恭恭敬敬。
执法堂离开,自己还要重新修缮当铺。
宗门大劫,都不知道能坚持几天,一屁股烂事。
好在中午就有人结清一笔灵石,可以从中贪墨几块,神清气爽。
……
“白星宗的人全部留下,谁都不许走。”
突然,远处有一道声音传来。
这语调已经是命令。
“什么人?”
掌柜皱着眉。
敢对白星宗长老无礼,也是活腻了。
杜九相沉着脸,周围空气逐渐寒冷。
我白星宗,已经如此地步了?
又是长老叛宗,又是外门弟子被杀,我堂堂执法长老,也要被呼来喝去。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能忍。
“长老,是城主府的人。”
掌柜伸着脖子眺望,终于能看清人影时,急忙说道。
“城主府又如何?白星宗是道盟成员,朝廷可没资格欺负!”
君王和宗门共天下,道盟成员间的恩怨,朝廷不会插手。
“吴统领,有什么指教?”
杜九相毫不客气。
“呵呵呵,道盟威名赫赫,我一介小小统领,哪里敢指教你们!”
吴同海一挥手。
哗啦啦!
甲胄移动,护卫让开道路,一个相貌阴柔的少年从中间走出来。
吴同海的表情全程恭敬。
杜九相眯着眼,突然弯腰,恭恭敬敬抱拳:“阁下可是,科王府的道友?”
女扮男装!
15岁左右,很年轻,但来人的背景是科王府,人不可貌相。
得罪不起!
青年的袖口,有一枚精致刺绣。
一个科字,足够说明身份。
他心跳开始加速。
城主府他不惧。
但王府介入,道盟也要给面子。
如白星宗这种小宗门,灭了也就灭了。
这个冯田贵,不会是惹怒了科王府吧?
狗东西!
你哪来的本事招惹科王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星宗的气运,真的已经尽了吗!
或许,我也该考虑一下和宗门切割了。
“凶案现场有没有被破坏!”
年轻人问。
“一切如常!”
杜九相急忙答道。
“你们两个一起进来!”
年轻人看了眼吴同海,又看了眼杜九相。
“是!”
吴同海抱拳,同时朝杜九相使了个眼色。
掌柜在门外发抖。
当铺有些狗腿不知道事情严重性,还朝着里面眺望。
城主府兵卫已经把当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
“有没有暗格,或者密室!”
高霜秦观察着烧焦的房间,语气冷漠。
“呃……有!”
杜九相走过去,把暗格打开。
“已经被凶手打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杜九相补充道。
“敢问这位公子,敢问吴统领……冯田贵到底干了什么事!”
杜九相实在忍不住。
“老吴,告诉他!”
高霜秦道。
“半年前,百戏教从科王府盗走一门筑基观想图。”
“王府一路追杀,窃贼全部伏诛,但观想图不知所踪。”
“四个月前,观想图出现在黑市,被一个神秘人高价买走。”
“王府前天刚调查到冯田贵身上,还没来得及调查,他就死了,你说离奇不离奇!”
吴同海盯着杜九相,话里有话。
“筑基观想图!”
“您是说……冯田贵买走了筑基观想图?”
冷汗从杜九相胸膛蔓延到了头皮。
这个该死的牲口,为什么不把筑基观想图上交宗门?
忘恩负义的东西。
宗主筑基失败了三次,还不是因为观想图品质粗劣。
既然来自科王府,品质不可能不高。
哪怕你不给宗主,也可以给我啊。
我认你当干儿子。
不……
我给你当干儿子。
吴同海懒得回答,只是一味冒着杀气。
“您,能确定是冯田贵吗?筑基观想图价值连城,冯田贵一个小小外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杜九相眼珠子转了一下。
“既然他没钱,那就是你们白星宗在背后支持!”
“难道,你们和百戏教有点关联?”
高霜秦有点好奇。
“不……”
“冯田贵经营当铺多年,为人奸诈狡猾,欺上瞒下,贪墨了大量款项,我们正在核查,稍后给您详细金额。”
“绝对是他个人行为,宗门毫不知情。”
杜九相差点被吓出尿来。
百戏教。
这不是宗门,也不是盗匪,是他奶奶的造反叛军啊。
动不动百花开后我花杀,要把苍天换黄天。
每抓到一个,先诛三族,白星宗吓破胆也不敢有所关联。
“吴同海,你来勘察现场,分析一下凶手!”
高霜秦没有理会杜九相。
“是!”
……
半个时辰后。
“凶手一个人,没有帮凶!从痕迹判断,刀法并不高明,坊市就可以买到,来路不难查清。飞刀虽然有点品阶,但也不算独门绝学。”
“最能判断来路的是心法,偏偏现场只有白星宗心法,凶手故意隐藏,可见心思缜密。”
“冯田贵炼气三层,凶手杀人且没有负伤,从容离去,境界肯定在其之上,大概炼气四层。”
“高大人,我这就封锁营地,严查每一个炼气四层修士。”
吴同海研究墙壁上的刀刃痕迹,又勘察地面裂缝,还用真气感知心法残留,最终得出不少结论。
杜九相闻言点点头。
身为执法堂长老,他追凶经验丰富,只是当时没关联到百戏教,以为是敌对宗门在蓄意挑衅。
但他同样认为,最弱都是炼气四层。
更大概率,是炼气五层亲自出手。
“错了!”
“凶手不是炼气四层,更不是炼气三层!”
高霜秦抬头看着房梁。
同时,她脚掌腾挪闪烁,手臂挥舞,顺着刀痕轨迹出刀。
他在模拟两个人的打斗。
“果不其然……是炼气五层!”
杜九相点点头。
英雄所见略同,自己的眼光,和科王府是平级的。
城主府的眼界格局,还是有些低。
“幸好小宗门里全是你这种货色,否则天下的叛军,就不止百戏教一支了。”
高霜秦差点被气笑。
“凶手从房梁偷袭,如果是炼气四层,怎么可能缠斗出那么多痕迹。”
“炼气五层用得着偷袭?”
“很明显,凶手炼气二层,越阶杀了冯田贵。”
高霜秦美目闪烁:
“凶手手段凶残,但也步步凶险。”
“死者最初是轻视,突然负伤,心里有过逃遁念头,但后来没有选择逃,这才丧失活命契机……只有炼气二层,能让死者有反杀想法。”
高霜秦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至于凶手没有留下心法气息,并不是他在隐藏,而是他的心法,和死者同宗同源。我之前听说,有个宗门近期丢失大量心法拓印本,就是你们吧?”
“你俩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凶手刚修炼没几天,弱到几乎不存在。”
高霜秦蹲在暗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炼气二层?”
“那我吩咐下去,严查营地内所有炼气二层。”
吴同海简直难以置信,可他相信高霜秦的判断。
杜九相也愣在原地。
炼气二层?
冯田贵修炼了20多年,炼气三层大圆满,到头来被炼气二层杀了?
丢死人!
难怪白星宗被仇家逼迫,门下弟子如此不堪,能有什么大用?
“不用了!”
“炼气四层人少,还能一一盘查,这营地有散修上万人,炼气二层就占两成,你查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炼气二层都不需要伪装,弱者就是最佳伪装。”
高霜秦冷笑。
“高大人,筑基观想图有没有什么线索?”
吴同海又追问道。
“没有!”
“筑基图被禁字阵锁在玉箱里,短时间内打不开,我们还有时间。”
“比起筑基图,我对凶手更感兴趣。”
高霜秦眼里战意弥漫。
“您……有凶手线索?”
吴同海问道。
“不出意外,凶手就是百戏教最近崛起的天才……杨近凉!”
“百戏教内部竞争残酷,小叛贼要立功,肯定是顺着线索寻到冯田贵身上。”
“如果是杨近凉拿走观想图,他应该还在附近。”
……
杨近凉躺在屋顶,看着天上的月亮。
遗憾啊。
好不容易接近冯田贵,还没来得及调查筑基观想图下落,对方居然被人杀了。
科王府已经抵达营地,他们也在找观想图。
很愁人。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偷偷杀了冯田贵!”
杨近凉揉着脑袋,头发都乱了。
“这位兄台,你在我房顶鬼鬼祟祟,是要偷东西吗?”
顾山河从坊市回来,看到房顶有个年轻人在揉头发,仿佛在抽筋。
“咦……是你!”
顾山河认识这个人。
前几天,自己路过酒楼,这个少年正在被冯田贵的狗腿们灌酒。
狗腿拖着梁根旺的尸体路过,少年还吐了一地。
“大半夜发癫,这兄弟是被吓疯了?”
冯田贵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