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书店内，杰诺斯手持仪式银匕，按照修狄斯特的指使制造了灵性之墙。
他感受着灵性勾连周围的空气，形成神秘学意义上的密封空间，忍不住问道：
“向‘天启圣君’祈求恩赐……这确定不是自投罗网吗？”
修狄斯特笑了一声。
“呵，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有点冒险的计划，但这是你唯一的生机了。”
杰诺斯张了张嘴，有些不忿地嘟囔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先去找死就没有人能杀死我了？”
对于杰诺斯的腹诽，修狄斯特不为所动，祂语气平淡地说道：
“‘天启圣君’不会杀死你，也很难污染你。”
【为什么？】
还没等杰诺斯问出心中的疑问，修狄斯特就说道：
“我不是本体这件事，你应该早就有所猜测了吧……”
杰诺斯微微颔首，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得出来的推论，毕竟修狄斯特根本就没打算隐瞒。
“所以，你的本体在‘天启圣君’那？”
杰诺斯推测道。
修狄斯特沉默了一瞬，然后才解释道：
“在第四纪末期，为了应对‘苍白之灾’，我选择了强行登神，后果就是‘最初’在我体内复苏的程度大幅提高，以至于让祂的某一人格面，也就是‘天启圣君’出现了复活的征兆……”
“我当时的精神状态太差，于是选择了主动陷入沉睡，同时分离出一部分意识，用于回应信徒祈祷，稳固信仰的‘锚’……”
“尽管我已经很谨慎了，还是被‘圣君’抓到了破绽，祂污染了‘辉光之镜’的部分成员，教派由此分裂为了信仰祂的‘降临派’和追随我的‘救赎派’，嗯，之前的那个召唤仪式就是‘救赎派’举行的，而追杀你的人则来自‘降临派’……”
“总之，祂还在沉睡，再加上有我本体的牵制，祂无法直接锁定拥有‘天启之书’的你。”
杰诺斯皱起了眉头，感觉思绪都要变成一团乱麻了。
“所以，‘天启圣君’到底是醒了还是睡了？”
“祂大部分是睡着的，小部分是醒着的，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本体已经被祂全面压制了，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从‘林地’中醒来的将会是‘天启圣君’。”
【‘旧日’也玩‘分身’这一套？】
杰诺斯嘴角微抽，明白了修狄斯特的意思，同时敏锐捕捉到了祂话语中熟悉的词汇。
“‘林地’？”
修狄斯特随口解释道：
“这是‘理想国’的非核心源质碎片。”
【又是‘理想国’的源质碎片……】
杰诺斯在心中无声吐槽着，怎么在原著里没出现的东西都和‘理想国’沾边呢？
【如果‘林地’是我想到那个的话，那‘理想国’该不会就是漫宿吧？】
杰诺斯心中思索着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就布置好了仪式。
简易的祭坛上，描绘着一个神秘的眼睛图案，粗看就像兽类的竖瞳，再细看就会发现眼睛里的不是瞳仁，而是一根燃烧的蜡烛。
“你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摆在简易祭坛上的神秘图案，杰诺斯再次向修狄斯特问道。
这可是在薅羊毛，而且薅的还是一位‘旧日’的羊毛，甚至对方还是敌人！
【用敌人的力量屏蔽敌人的视线，这是什么鬼主意啊？】
“本体会干扰‘圣君’的，这样对方大概率会以为你是‘降临派’的信徒……”
说到这里，修狄斯特冷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你非要保全那位主角的话，哪里还需要冒这样的风险？”
杰诺斯讪讪一笑，思索了一阵后又接着问道：
“额，要是成功了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专门跑去廷根去蹭‘源堡’？”
【毕竟我需要源质气息，本身就是为了遮掩修狄斯特的出手，防止被‘圣君’觉察，这与祈求恩赐所达成的效果是一样的……】
【嗯，到时候我直接放修狄斯特去解决那些‘降临派’！】
杰诺斯在心中如此快意地想着，而修狄斯特的回答却瞬间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说过了，‘圣君’既醒着又睡着……”
“祈求恩赐是为了防止沉睡的祂发现你，而寻求源质气息遮掩则是为了阻止醒着的祂锁定你。”
“……”
杰诺斯遗憾地叹了口气，他迅速收敛了思绪，将另一根蜡烛放到自己身前，利用灵性摩擦点燃蜡烛，滴上了一滴精油后诵念起了提前记下的祷文。
“伟大的‘万物之主’！”
“您是世间万物的支配者，您是烛照大地的至尊，您是无尽虚空的领主！”
“我向您祈求，”
“祈求您恩赐我‘自由人’的力量！”
古赫密斯语逐渐从杰诺斯口中吐出，暗红色的书店内突然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无形的风吹起，带起一阵树叶哗啦的声音，摆弄着陡然膨胀开的烛火。
那原本橘黄色的烛火变成了纯粹的黑色，火焰自带的光明也收敛了起来，它仿佛变成了一团摇曳的阴影。
【这……】
杰诺斯刚想出声询问修狄斯特，却听见颅内再次响起层层叠叠的振翅声，这让他不自觉捂住了脑袋，无法留心仪式的进行状况，没有看到黑焰中窜出的奇异光芒，径直射入他的身体里。
下一瞬间，‘天启之书’从杰诺斯胸口浮现，凭空悬浮在半空中，纸张在渐渐狂暴的风中飞速翻动，露出了一个闪着亮光的灰色飞蛾图案。
杰诺斯精神上的疼痛顿时削减了一些，他集中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在嘈杂的振翅声中听到了几句若有若无的呢喃声。
“颜色只存在于有光的地方，光不行于林地……”
“哪里有光……”
“光在哪里……”
蕴含着疯狂的呓语钻入了杰诺斯的脑海，剧烈的惊悚感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只能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燃尽，风暴休止，杰诺斯再也听不到任何诡异的声响，只听到‘天启之书’砸落地面发出的动静。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甚至没有余力动用‘心’相的力量激发自身的活力。
过了好一阵子，杰诺斯才坐起身子，收回了手边的‘天启之书’后面色有些扭曲地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风险’？”
如果不是有‘天启之书’的应激反应，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大概率是陷入永久的疯狂，也有可能直接死亡！
修狄斯特语气严肃地说道：
“看来天启圣君比我想得还要强大，也更加敏锐！”
“嗯，这或许有‘天启之书’的原因，它与‘林地’同为‘理想国’源质碎片，二者之间存在某种共鸣，这可能引起了某些变化，让我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祂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庄重地对杰诺斯说道：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踏上非凡途径。”
“当然，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选择‘世界’途径，逃避或许可耻，但却足够有效……”
杰诺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用叹息般的语气说道：
“身为你的半身，我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修狄斯特没有再说什么，杰诺斯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梳理起了这次恩赐的收获。
“‘支配者’途径序列9，‘自由人’。”
“小幅度增强了我的身体素质，大幅度增强了我的精神力量，包括但不限于灵性、精神抗性、意志韧性……”
“额，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是超凡的能力，‘自由人’越是相信自己就会越强大，这种强大体现在肉体上就像是打了兴奋剂，而表现在精神上就是提高精神抗压的阈值……”
杰诺斯按了按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若有所思。
“嗯，‘自由人’主要强调的是精神上的自由，或许这就是对自身的一种‘支配’……”
“不过在这个人人信仰神灵的时代，‘自由人’的扮演应该会很难吧？”
因为早就知道这条途径序列0的名称，杰诺斯很快就把握到了这个序列的核心扮演难点，得出了一些推论，这让他疑惑起‘光辉之镜’的人是怎么扮演‘自由人’的。
“你肯定是被污染了吧，脑子都快坏了！”
修狄斯特讽刺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可不是服食魔药。”
杰诺斯顿时恍然，这是被赐予的力量，根本就不需要非凡者通过扮演来掌握体内的非凡特性。
“也就是说，‘扮演法’对于恩赐体系的非凡者来说是没用的，如果可能的话，一个普通人就可以直接通过恩赐走上高序列？”
杰诺斯摩挲着下巴，感觉恩赐非凡者实在是超标，毕竟普通非凡者晋升的最大难题就是消化魔药，而接受恩赐成为非凡者的都没有吸收过非凡特性，这一步自然是直接逃过了。
修狄斯特语气复杂地说道：
“虽然扮演无法像普通非凡者一样带来非凡能力的提升，但却能让恩赐体系的非凡者更加适应恩赐的力量，从某种角度来说，扮演算是受恩赐者取悦恩赐者的一种方式吧……”
“恩赐体系并不能一下子擢升太多非凡者，在理论上只要是神灵就能进行恩赐，给予信徒力量，但对于非‘旧日’的存在来说，这会带来一些负担，甚至会影响到祂们的状态，仅能作为一种临时性的手段……
“呵，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恩赐可以视为一种特殊的污染，受恩赐者会因为恩赐力量自带的烙印向上位者靠近，这是一种从身体到心灵的影响，随着序列的提高越来越严重，即使恩赐者不想影响他们，他们也会不可遏制地发生改变……”
“恩赐者可以随时收回恩赐力量，也能隔空对受恩赐者施加影响，嗯，那些‘降临派’将这个序列称为‘信徒’，这应该是‘天启圣君’的手笔。”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那位‘圣君’绝对不敢一下子恩赐太多的高位非凡者，这不仅会动摇祂的状态，而且祂也清楚‘支配者’途径的非凡者向祂靠近会给祂带来什么后果……”
杰诺斯挑起眉毛，修狄斯特说话时带着一种莫名的唏嘘感，这让他一时间联想到了很多。
“你恩赐过信徒？”
修狄斯特一愣，旋即自嘲道：
“被听出来了吗……”
“在第四纪，我的信徒在那场席卷了整片大陆的战争中艰难求生，他们向我祈求帮助，于是我就给了他们支配自我的力量……”
杰诺斯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嘲讽祂，而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了结论：
“你因此被影响了状态，再加上强行成为了‘万物之主’，最终招致了‘天启圣君’的复苏。”
修狄斯特有些意外杰诺斯淡定的态度，回应道：
“部分正确。”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应对这个问题，可却没想到‘天启圣君’已经复苏了部分意志污染了那些被赐予力量的信徒，借此动摇了我的‘锚’……”
杰诺斯微微颔首。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恩赐者对恩赐力量拥有绝对的支配权，那‘天启圣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修狄斯特冷哼了一声，刚想嘲讽杰诺斯几句，但一想到对方刚刚还算温和的态度，语气软了下来：
“你所受的恩赐力量并不直接来自于祂，或者说并不完全来自于祂。”
“本质上来说这是本体的力量，但因为‘天启圣君’企图在本体体内复活，于是就沾染上了祂的气息，算是蹭了一下祂的位格。”
“简单来说，本体就像是一家被压榨的加工厂，产出挂着‘天启圣君’的名头，而且产品给谁也由祂说了算……这次相当于是本体篡改了收货地址，才让你获得了恩赐。”
“嗯，之后直到序列5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序列4估计就没办法瞒过‘圣君’了。”
“而在你晋升的期间，本体的负担也会变大，状态随时可能变得更差，所以你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杰诺斯闻言面色凝重，没有说话，他起身坐到了椅子上，完善起了后续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