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兰！”

走进后院，一个年轻的身影，被碗筷包围。

接近零度的气温，说话能看到白雾。

她就这样蹲在地上洗碗，红色大塑料盆里，根本看不到热气蒸腾。

也就是说，水是凉的！

方木兰手套都没带，双手冻得红彤彤的，都僵硬。

尽管如此，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还是很不客气的辱骂她，言辞难听。

跟在后边的刑东来，怎么也没料到，要接的竟然是这么一位姑娘，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梁战黑着脸，喊了方木兰的名字。

专心洗碗的方木兰条件反射起立，回了声，

“到！”

然后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学校，更不是在训练场。

但看到两位陌生的面孔时，她疑惑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啊？哪怕去发传单，举牌，促销，不比在这儿洗碗强？”

“洗碗就算了，人家这么欺负你，你连正当的权利都不敢争取吗？”

“冷水，没有手套，还被人辱骂，你的自尊心呢，尊严呢？”

“为了几十块钱，就这么受着？”

梁战连连发问。

来之前，他大概已经知道了方木兰的情况。

可在亲眼看到时，还是没来由的生气。

不，应该说，恨铁不成钢。

一个接受过三年刑事侦查系统训练的人，竟然甘心蜷缩在这儿受人欺负？

她的血性呢？

一个没有血性的人，能有多大出息？

放在内勤端茶递水打扫卫生，他都看不上！

要不是江枫所托，他早转身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江枫怎么会想着帮她呢？

……

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还趾高气昂的对自己评头论足，按理说，是个人都会生气。

你又不是我爸妈，凭什么管我？

果然，方木兰用倔强的语气冷笑，

“您怎么就知道，发传单，举牌，促销，扮演大笨熊，这些我没做过？”

“您问我自尊心？当我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我要什么自尊心？”

“您高高在上，衣食无忧，当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为了几十块钱，甘愿被人骂。”

“骂两句怎么了？不掉皮也不掉肉，但却可以换来我明天的三餐，只要不犯法，我没觉得有多不堪。”

迎着梁战的目光，方木兰没有躲闪。

这一瞬间，梁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些话了。

也是，当一个人面临生存问题的时候，哪还计较那么多？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哪怕只是发传单，恐怕都有人不敢去，或者不愿意去做。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杰出校友，励志榜样，学校挂着您的照片，每天都见到。”

“看来你想当警察，毕竟挂在墙上的那些东西，就算每天都看到，也不一定会有人去看。”

“想又怎么样，我这样的普通人，哪有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刑东来都挺意外。

一般的学生，见到老队长这个级别的人，不是毕恭毕敬，就是胆小后退。

这个姑娘竟然……好像没把人家当领导，当回事。

嗯，有点脾气。

刚才听到她被训斥，还以为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呢。

她这样性格的人，按理说，找个实习单位应该不难，怎么会躲在这儿洗碗？

……

“还站着干什么，说你呢，我花钱请你来跟别人吹牛的是吧？”

肥头大耳的老板不清楚情况，从窗口伸出脑袋来，又训斥了一句。

老板娘吓坏了，赶紧阻拦，

“你个挨千刀的，想死是吧？人家是警察！”

“警……警察了不起啊，我又没犯法，而且你们影响我做生意了，那么多客人等着碗筷用呢。”

王八蛋！

刑东来黑着脸，凶神恶煞走过去。

老板吓得腿直哆嗦，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冷冰冰的，似乎随时可以把他撕碎，

“干干，干什么，警察要打人吗？”

老板娘看自己男人不开窍，抬手就是几巴掌，又赶紧给刑东来赔笑脸，

“那个，警察同志，他脑子不好使，您千万别计较。”

刑东来冷哼一声，“别以为你们那些猫腻我不知道，只是没空收拾你们而已。

做人要讲点良心，冬天不给她配热水，起码配上手套吧？

既然那么忙，为什么不多招几个人，你们缺那点钱吗？

人家好说话，你们就往死里整死是吧？”

被训斥，老板娘赶紧摇头，

“不不不，您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我马上给她安排热水，手套，明天再招两个人帮忙，您放心。”

“不用了，”刑东来吩咐，“把她的工钱结了，敢克扣一分，我就把你店拆喽。”

“结结结，马上就结，”老板娘脑子灵光，保证，

“您放心，一分都少不了！”

……

方木兰就这么站着，梁战也不啰嗦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他，你应该也认出来了吧？”

方木兰点头，刑东来也是杰出校友，学校宣传栏有照片和介绍。

“方木兰！”

“到！”

“明天早上八点，到重案大队找他报道，听明白了吗？”

“啊？……是！”

天上掉馅饼，方木兰惊喜，但也疑惑，

“报告！”

“你是想问为什么？”

“对！”

“恕我直言，你的条件很差，但有人让我给你个机会。

所以我带着大队长亲自来了，但你别高兴太早，只是实习而已。”

热血从脚底涌上涌，方木兰抬头挺胸，目光含泪，

“谢谢梁处！”

这一刻，方木兰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男生。

借你吉言，实习单位真有着落了，还是重案大队。

谢谢。

……

“梁处，出事了，咱们得赶紧回！”

刑东来突然神色紧张，跟梁战耳语几句后，两人匆匆离去。

老板娘也赶紧把钱塞给方木兰，

“妹妹，不好意思啊，这是你的工钱，一个小时应该给你十二块。

但我们鬼迷心窍只给你六块，现在全补上，一共九百块。

姐姐我再奖励你一百，共一千，你点点。”

六块变十二块，方木兰很想骂娘，但最后还是算了，拿了钱走人。

她顺着江边走了一段，似乎想把好消息分享给昨天那个人。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谁有那么大能耐，让梁处长给她实习机会？

况且，她没有这样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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