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们热烈地欢迎西蒙的“神奇”归来。大家和他拥抱庆祝，兴奋得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后也可以蝶变成功。

西蒙示意大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开会，随后他也在最中央的位置坐了下来。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西蒙身上，希望他能发表自己的观点。

西蒙精神抖擞，说道：“很抱歉，没能参加今年的复盘共创大会。来这之前，我已经向旺财了解了这次会议的情况，我个人对大会的决议完全赞成。

我也得知了大家刚刚组建了四个项目组，优化升级的解决方案也获得了需求委员的审批，非常鼓舞人心。这些也再次证明了，守望者联盟是敢于打硬仗，善于打赢仗的！”

讲到这里，现场的守望者们，脸上不禁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刚才，我在外面听了下，大家讨论的问题是：重构式还是渐进式的优化升级。

首先，我个人同意，重构的风险大，但是收益也大的这个观点。就像我参加的这次蝶变人体实验，理论成功率只有60%。一旦失败，机毁人亡，但是，一旦成功了，重获年轻的收益也非常大。”

说到这，西蒙的话锋一转：

“但是，我个人的观点是一定要渐进式的优化！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风险承担主体的问题。蝶变是我自己的决定，结果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承担的，所以这件事情的风险承担主体是我自己，失败或成功对其他人没有影响，这也是我之所以愿意赌一把的原因。

但是，这次【同道系统】的优化升级不一样，涉及全球几十亿使用系统的老百姓。一旦大规模重构出现事故问题，那将带来毁灭性的不可逆影响。

这个结果不是我们某个人或某个项目组可以承担得了的。这个事情的风险承担主体是全球人类，所以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讲到这，现场绝多大多数的守望者，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里面也包括了一些之前重构派的守望者。

看到自己的讲话起到了作用，大家给出了正向的肯定，西蒙点起了一根香烟，继续说道：

“我觉得，接下来的优化升级已经是在高速公路上换轮胎了，如果还要以大规模重构的方式来进行，这无疑将放大项目的风险和工期。到时候上线出现问题，也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影响。

另一方面，重构的方式，这无疑是否定了之前【同道系统】的技术架构。难道我们现在就很确信，一定能设计出比之前更为合理的技术架构吗？

一句老话，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大家哈哈大笑，蝶变后的西蒙果然脱胎换骨，思考的角度也与众不同。

沈智杰还是不同意，激动地说道：

“重构的上线风险可以通过灰度发布或者回滚的方式来降低。你和我都是参加了【同道系统】之前研发的老人了，应该知道，现在系统的架构就是有很多可以优化的地方。

至于能不能设计出比之前更合理的架构，事在人为吧。我觉重构是根本性解决问题的方法，渐进式就是继续打补丁，容易恶性循环。”

西蒙也没有示弱，反驳道：“我们在渐进式升级的同时，也可以对现有代码做一些优化啊！这块也可以出一些规定，禁止或者减少打补丁的操作，为什么一定要推倒重来呢？”

沈智杰身体本来就不好，被西蒙这几句话激得猛烈地咳嗽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目前的身体状态跟西蒙蝶变后的身体状态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西蒙赶紧过去安慰沈智杰：“老沈，你这是有何苦呢，身体最重要啊，非要争个谁对谁错吗？”

沈智杰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喘了几口粗气之后，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如果是渐进式的优化升级，我申请退出项目组。这条路走不通，早晚得出更大的问题！”

二人的争吵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参会的守望者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沈智杰如此地激动。在他们眼里，沈智杰一直都是一个儒雅的智者，之前很少与人发生如此的争吵，更何况是并肩战斗多年的战友。

双方唇枪舌剑，观点分歧严重，一时很难说服对方。

克莱尔感觉到，再这样进行下去，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她果断地站了出来，提议先休会，双方都冷静一下，都先回顾下我们做个事情的初心，之后再聊这个问题。

她对沈智杰和西蒙说：“你们俩都是老同志了，而且并肩作战这么多年，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呢，能不能给年轻人做个好榜样啊？

你们俩私下好好沟通沟通吧，总能找到大家都认可的方案。今天我们就先到这吧！”

大家都表示同意休会，纷纷说了一些缓和矛盾的话，闭门会暂时散会。

重构还是渐进，蝶变还是禁止，西蒙和沈智杰之间有过很多争吵。克莱尔一直在努力协调，维持着守望者内部的团结。她相信爱和同理心可以融化人和人之间最寒冷的坚冰，这也是人类文明最闪耀的东西。

这天晚上，西蒙担心沈智杰的身体，敲开了他的屋门，二人进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

两人一路走来，这么多年共同经历的事情历历在目。

西蒙点起了一支烟，坐到沈智杰旁边，语重心长地说：“老沈啊，老话说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这么多年，咱们虽然偶尔争吵，观点也不尽相同，但大部分争吵也都是因为彼此在乎对方，想把事情做好，对吧？”

“我俩之间不用说这些虚的吧，咱们守望者讨论事情，只要保证发心是正的，过程中的这些争吵都正常吧。我就想问问你，你是真的觉得，重构的路线是不对的吗？”

沈智杰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下来，因为各种紧急问题的临时性修复处理，【同道系统】的代码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如果不重构，还是在上面继续打补丁搭积木，代码会越来越乱，这会造成很大的问题。

一方面，渐进式打补丁的开发方式效率非常低，反而有可能拉长这次优化升级的周期；

另一方面，这也会造成后期系统问题定位和维护成本的激增。渐进式方案不是一个根本解决问题的方案，指标不治本！”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们亟须解决系统存在的问题。”西蒙接过话来，说道：

“但是，二十年前那场事故的教训也告诉我们，对于【同道系统】的研发，要谨慎再谨慎。海哥牺牲前也告诫我们‘【同道系统】无小事’。

我也一直铭记这句话，这些年处处谨慎。所幸在大家帮助下，这么多年的守望工作还算合格。

对于激进和冒险的事情，我们都要三思再三思啊。”

听到这里，沈智杰忍不住地连续咳嗽起来，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反问道：“那蝶变呢，你这次参加蝶变实验，又该怎么说？难道不是冒险吗？

还有，你能不能把烟给我掐了，咳嗽这么多年，都是被你呛的！”

“好好好，都怪我行不，不抽了！”西蒙猛吸了一口，然后把烟扔到窗外。

“这次我参加蝶变实验的原因，之前也都解释过了，我不想再说这个事情了。这确实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但这次能成功，也说明了蝶变技术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安全。老沈，我发现，你的病情比我离开的时候更加严重了，强烈建议你也去试一试啊。”

沈智杰再一次对蝶变实验表示了拒绝，严肃地说道：“除了伦理方面的考虑，这件事情联盟并没有向需求委员会汇报，某种程度上已经违反了《守望者联盟基本法》。

你这次是出于实验目的还可以接受，但以后如果人人都要求进行蝶变，那么必然会引起全社会的动荡。我也希望，你能尽快将蝶变技术报送需求委员会。”

说到这里，西蒙的脸色有一些难堪，想了一想说道：“现在蝶变实验还不算完全成功吧，毕竟只我有一个小白鼠。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报送需求委员会的。”

沈智杰看了西蒙一眼，说道：“你啊，就是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不说这个了吧，这方面之前也吵得够多了。但是，作为老战友我得善意地提醒你，至于能不能听得进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西蒙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老沈，关于这次【同道系统】的优化升级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讲？”西蒙犹豫了许久，说道：“但是啊，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啊，你先别激动，先让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吧。”

西蒙开始说道：“你知道，我们俩之间没什么秘密可言，这么多年对彼此都非常了解。

其实，我知道你这次为什么这么激动的原因。这次我回来后，发现你身体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刚才我也注意纸篓里面这些用过的纸巾，应该是最近咳血又加重了吧？”

沈智杰听到老友的这些话，也觉得自己的病情再隐瞒也瞒不下去了，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西蒙继续说道：“我很理解你现在急迫的心情，你比我大十岁，干了大半辈子的守望者，可以为这个事业献出了自己的所有，包括生命。

我知道你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你放心不下，担心出问题辜负了老百姓对联盟的期待，所以这次才会这么激动地讨论方案。”

西蒙的几句话说到沈智杰的心坎里面，沈智杰没有回答，但微微泛红的眼圈是最好的回答。

“老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常远这些第三代守望者已经可以挑大梁了，还有像晓彤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联盟。

你和我都老了，而且也已经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未来的这些事情就得靠他们了，该放手就放手了吧。”

西蒙沉默、酝酿了一会，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说道：“那我就直接说了啊，你不许激动啊......

我想做服务升级项目组的负责人，你还是让给我来做吧。”

沈智杰听到这些，感到有一些吃惊，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多年共事的经历，让他知道，西蒙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西蒙见状，接着说道：“首先请一定相信我的初心是没有私心的。平心而论，老沈，我是比你更合适的负责人的人选。

你知道当年那场事故之后，我的身体和你一样也不太好，尤其是五十岁之后感觉越发严重，这也是我冒险参考蝶变实验的原因。

现在侥幸蝶变实验成功，我身体年龄恢复了年轻。和你相比，我也可以有更多精力参与到这次【同道系统】的优化升级之中。而且，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也都还在。”

“老沈，你也知道，到我们这个年龄了，名利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就是单纯从如何能更好地把这个项目做好的角度，来思考的。

另外也是心疼你啊，你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应该放下了。你不愿意去蝶变的话，那至少也应该抓紧住院，系统地治疗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沈智杰继续保持沉默，他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但他内心很明白：自己的身体的确已经跟不上了。此刻的西蒙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只不过，自己心里还在惯性地否定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西蒙继续说道：“杰哥，你放心啊，我接手你的服务升级项目组之后，你担心的打补丁的问题，我会在过程中尽量把控好的。但咱们前期还是要以渐进式的方案切入，这样可以打消大家的恐慌感。

在研发过程中我也会重点跟进代码质量和技术架构，在合适的地方也会采用重构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找到这之间的平衡点。

总之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我们更应该在乎方案的合理性，不该纠结重构还是渐进这些名词本身。”

沈智杰继续保持沉默，他现在在和自己做着抗争，感性和理性在他心里激烈地碰撞着。

“当然，我很惭愧，服务升级的解决方案我没能参与讨论。“西蒙继续说道：

“但是你知道，之前我也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问题，给张守道布置的作业，也是关于个性化服务推荐系统方面的。你们前期的解决方案，我也是100%赞同的。”

沈智杰还是沉默不语，他低着头，在岁月和疾病面前，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老了的现实。

西蒙有一些着急了，“确实，让杰哥你一下子不管这些事了，你也一定会很难接受，人之常情，非常理解。

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想做身份权限管理中心的重构工作，因为内部的一些阻力迟迟没有开始。

我现在表态，在这个模块上我赞成你重构的想法，而且明天我也会提议，支持你做身份权限管理中心的重构负责人。”

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流让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西蒙担心沈智杰的病情，不想太耽误他的休息，劝说他还是尽早住院治疗下，不能再耽误了。

沈智杰表示，他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是系统优化升级的关键时刻，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完，等这些事情都定了，再说吧。

“老沈，我上面说的这些，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啊？给我一个态度啊。”临走的时候，西蒙忍不住地问道。

最后的倔强，让沈智杰无法当面给出答复。他说要再想一想，内心也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西蒙走后，沈智杰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西蒙打开了手机，里面已经有了一条来自沈智杰的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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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不必在我，我支持你。

兄弟，也请务必把项目做好！

--沈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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