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蛋的江湖 第六章

作者:南禅 分类: 更新时间:2024-04-07 23:5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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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影寒空雁又过,种玉微倾,愁止不夜侯。

夜已深,外面晰晰簌簌的,不知何时下起了白毛雪。

铁匠佝偻着身子,裹着裘皮袄,嘴上叼着烟斗,双手环抱,塞在咯吱窝里,一个人默默的在铺子里坐着,挨着火炉,炉上烫着一壶酒,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的侵袭。

烟火在黑暗里忽明忽暗,映照着铁匠饱经风霜的脸庞,看上去很是哀伤。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回忆过去,喜怒哀乐,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体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活着。

铁匠也在回忆过去,只是太久远的记忆都已模糊,且悲伤,他无暇顾及。

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王铁匠笑的很开心,嘴上的烟斗都差点掉地上。

可过了一会儿,铁匠又很悲伤无助,不觉间眼眶微红,眼泪充满眼眶,眼里满是不舍与彷徨。

铁匠伸手抹了把脸,拿起炉边烫好的酒,一饮而尽,酒温刚好。

入口辛辣,顺喉而下,直入肺腑,铁匠吐了口酒气,好似这些年的辛酸苦辣一口吞下。

只是,心有挂碍,难以释怀。

能牵动心神的往往是对你最重要的人,一旦入了心,拿起容易,放下很难。

夜很深了,雪也猛烈了起来,炉火摇摆不定,铁匠也要休息了。

熄灭炉火,铁匠磕掉烟灰,收拾好烟斗,背着手佝偻着身子,走进了里屋,将一身的落寞留在了风雪里。

原来,陈二蛋明天就要走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万籁俱静,平日里的鸡犬之声也销声匿迹,入目皆是茫茫白雪,反射着阳光,晃的眼睛疼。

陈二蛋拉开房门,伸手掰下屋檐上的冰溜儿,啃了一口,打了个哆嗦。

走到门前儿,拉开架势,狠狠地将冰溜儿扔了出去,搓了搓手,伸展了身架,舒坦。

一声长啸,惊起飞鸟无数。

十五岁的陈二蛋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了,模样算不上俊美,可也是中规中矩,如果不是皮肤黑了点,也能算得上中等偏上。

再加上多年来的野把式,身体挺壮实,英姿勃发,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很符合陈二蛋此时的少年意气。

再加上昨日里,陈二蛋将狗子凌虐了一番,以碾压的姿态狠狠的将狗子拾掇了一顿,可算是出了这么些年积攒在心中的抑郁之气。

陈二蛋憋屈了这么多年,在临行前,了解了一桩江湖恩怨。

来到铁匠铺子,铁匠已经煮好了饭,桌子上摆着一碗酱豆,一碟咸菜,铁匠正拿着馒头自顾自的吃着。

陈二蛋也没客气,轻车熟路的到灶台旁,拿了个馒头,坐了过来。

就着咸菜咬了口馒头,陈二蛋含糊不清的说道:“师傅,吃完这顿,我就闯荡江湖去了啊。”

王铁匠拿着馒头的手停顿一下,轻微的抖了抖,声音低沉的回了个“嗯”字,脸没抬起来,他怕二蛋发现异常。

“师傅,你放心,我肯定会混出个人样子回来的!”陈二蛋想着即将远行的江湖,意气风发。

老铁匠仍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嗯”字,不敢多说,他怕忍不住。

陈二蛋毕竟不是当初的糊涂虫,感觉到了铁匠情绪的异常。

离别在即,二蛋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人生漫漫,总有些喜欢的东西是要去追求的,哪怕最后竹篮打水,梦幻成空,起码在终年儿孙绕膝的时候,还能把这过程里的故事,毫无芥蒂的讲给儿孙听,且洒脱一笑,无怨无悔。

毕竟,曾经努力过,哪怕没有抓在手里,也可以笑着安慰自己,命里无时莫强求。

江湖没有老,老的只是曾经的少年。

陈二蛋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细凝视着对面的铁匠。

铁匠老了,鬓角已经生出了斑斑白发,便是额头,也在岁月的无情鞭笞中,慢慢挤出了几道皱纹。

“师傅,咱爷儿俩说会儿话吧。”陈二蛋舍不得老铁匠,可是外面的世界很大,小镇很小,安放不了他那颗不安现状的心。

翩翩少年,总想到外面去看看。

铁匠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狠狠咽下一口馒头,压下心头的百般惆怅,笑着说道:“傻孩子,咱爷儿俩知根知底,有啥可唠的,等你在江湖上闯荡之后,有了数不清的故事,到时候咱爷儿俩整桌好菜,喝点小酒,你说我听。那江湖里的侠骨柔肠,恩怨情长,可比这馒头咸菜下酒多了。”

老铁匠心里很清楚,外面的世界尔虞我诈,波云诡谲,二蛋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

陈二蛋终于忍不住了,哭的很伤心,声嘶力竭,在他印象里,上次这么撕心裂肺还是他亲生爹娘走的时候。

“人生就像一场筵席,分分散散很是平常,既然散了,那终归还是有聚的时候,或早或晚,我等着就是了。”老铁匠给自己装了袋烟,点上火,嘬了两口,烟雾弥漫间,似有泪光闪过,说到最后,铁匠些许哽咽。

该走的,终究要走,不用挽留。

一顿早饭,爷儿俩都吃的不是滋味儿。

行李都收拾好了,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衣服,一柄木剑,一柄铁剑,二两碎银子,这就是陈二蛋行走江湖的全部身家,哦,对了,还有一头骡子。

铁剑是陈二蛋自己亲手打造的,剑长三尺,单边刃,模样虽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有其独到之处,用起来很顺手。

很久之前,王铁匠问过陈二蛋,为啥不两边都开刃?

陈二蛋的回答是:做人留一线。

王铁匠也曾劝过:走江湖不能这么善良,迟早要吃大亏的。

陈二蛋一笑而过,骨子里还是淳朴善良的少年。

桌子上的碗筷还没收拾,老铁匠坐在那里不停的抽烟,陈二蛋背着行囊,牵着骡子,腰跨两把剑,站在雪地里,熠熠生辉。

“师傅,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铁匠又抽了一口。

“我说真的,烟抽太多,我怕你活不到我回来的那天。”

“小王八犊子!”铁匠笑骂道。

陈二蛋转身牵着骡子,开始远行,不停的挥着手,不敢回头,他怕忍不住。

老铁匠磕掉烟灰,装了起来。

“二蛋啊,在江湖里混的不如意了,就早些回来。”

“好的,师傅!”

“二蛋啊,打不过就跑,不丢人!”铁匠有些哽咽。

“知道了,师傅!”二蛋声音颤抖。

“危险的时候,把骡子扔了,跑的快些!”

陈二蛋渐行渐远,不大会儿消失在铁匠的视线里。

铁匠站在铺子外边儿,望着二蛋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盏茶功夫,铁匠还是绷不住了,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双肩耸动,不停的啜泣。

年过半百的铁匠,终究还是老了。

陈二蛋也不好过,出了小镇,用袖口不停的擦拭眼泪。

江湖里那么多的生离死别,这仅仅只是生离,就已经如此难受,那死别该怎么承受?

陈二蛋开始体会到江湖的残忍了。

可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也是他年少憧憬的梦,哪怕血淋淋的,他也得自己走下去。

这是江湖!

陈二蛋最后望了一眼小镇,翻身上骡子。

缓缓向江湖。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陈二蛋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江湖在哪里?

管他呢?先走就是。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陈二蛋碰到了他进入江湖的第二个问题,也就出现了故事开头的一幕。

他迷路了。

就像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往左走,万一右边才是江湖怎么办?

往右走,万一江湖在左边呢?

这下陈二蛋懵了,左右为难。

久思无果,走哪边都劝说不了自己,那就听天由命吧,听从老天的安排。

陈二蛋从腰间解下铁剑,朝向来时路,背向着江湖,双手紧握铁剑,用力朝天上一扔。

剑尖的朝向就是前进的方向!

‘啪’的一声铁剑落地,陈二蛋转身看去,剑尖正好朝向右边。

陈二蛋双手搭桥,朝右边那条道儿多瞅了两眼,路有点窄。

“那我们朝左走吧。”陈二蛋捡起铁剑,重新挂在腰间,拍了怕骡子,不是在征求它的意见。

骡子哼叫了一声,嗤之以鼻。

江湖路远,陈二蛋也不急,就这么骑着骡子,悠哉游哉,沿着大路,走到哪儿算哪儿。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陈二蛋无头苍蝇一样,想入江湖却未得其门,未料想江湖就这么赤裸裸的撞了过来,血淋淋的。

还没出小镇地界五十里呢,就遇上了强盗。

一对兄弟,一人拿着斧子,一人持着榔头,兄弟二人虎背熊腰,看着挺威猛。

陈二蛋都没看到二人从哪出来的,就这么站在了路中间,嘴里喊着江湖口号,陈二蛋也没听过,料想应该是江湖上的黑话。

这可把陈二蛋乐坏了,走了老半天了,可算是遇上了活人了。

爽利的翻身下骡子,小跑着来到兄弟二人面前,笑呵呵的。

这给强盗兄弟吓坏了,第一次抢劫,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被抢劫的人都是这种反应吗?没经验啊!

再说,你都被打劫了,有啥可乐的?

陈二蛋问道:“二位好汉,请问江湖怎么走?”

“江湖?”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这不就是。”

这人怕不是个愣头青吧,看穿着不像个有钱人,身上能有银钱吗?

嗐~真晦气!

见兄弟二人也不搭话,陈二蛋又问道:“你俩在半道上干啥呢?”

强盗兄弟属实无语,还不够明显吗?

抢劫呢嘛!

“啥是抢劫?”陈二蛋很好奇,在小镇上没经历过。

强盗兄弟气死了,还得给他普及知识呢!

“抢劫就是杀人越货!”

这下陈二蛋懵了,“那你俩抢劫我干啥呀?无冤无仇的。”

强盗兄弟头一次抢劫,实在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抢劫这事儿还挑人吗?那不正好遇上了嘛。

兄弟二人解释了半天,陈二蛋才明白,原来他是被打劫了!

不过他又困惑了,“那不对呀,你俩咋不去人多的地方打劫呢?这荒郊野外的,你们能抢劫到人吗?”

兄弟二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瞅着陈二蛋,这不正抢劫你呢嘛!

再说了,你见过几个抢劫的是在人多的地方下手的,那不纯纯的找死嘛。

兄弟二人穷是穷了点,又不是嫌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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